但是此界……以许庄元神感知之敏锐,竟是察觉不出此方天地,比之大千世界究竟还有什么出入!
“不对。”许庄摇了摇头,否决了此念。
他相信,那等媲及天仙伟力的存在,或许确有开辟大千世界之能,但是绝不可能会是此界,因为这已完完全全不合常理。
大千世界与小界洞天一类的本质,是截然不同的,这是许庄随着道行增长,才渐渐有的体悟。
无论广阔与否,昌盛与否,大千世界存在宇宙之中,就仿佛无尽汪洋中的岛屿,乃至陆洲,而洞天、小界,更似一节浮木,一只大舟,亦或者……一个水泡。
唯有宇宙虚空,能够承载大千世界,即使是玄黄界也不例外,大千世界也不可能如洞天、小界一般,周游、隐藏在虚空之中。
话虽如此,此方天地也是难以想象的完善,毫无疑问,这一方天地的本身,便比世间任何灵物都要更加珍贵。
传闻之中,灵宝宗有一小灵宝天,也是近乎大千世界一般的完善,地大物博、生灵无算,在漫长的岁月中,不知给灵宝宗提供了多少宝矿仙金,灵草仙药,乃至上等灵脉,更不知道出了多少门人弟子,修道种子……
灵宝宗能够传承如此之久,当然不是因为小灵宝天的存在,但小灵宝天无疑为其强横提供了难以想象的支持。
而这一方天地之完善,绝不在小灵宝天之下。
这是可以为一宗传道之基的真正底蕴!
“这方天地,定要拿在手中……”许庄念头一闪而过,面色却是凝重一分。
上玄居于中原,占尽玄黄造化所钟,灵宝坐拥泽西大地,还有小灵宝天作为根基,太素虽然另辟蹊径,开辟天外道场无数,但就根基而言,确实不比另外两家之深厚。
太素正宗异军突起,跻身三宗,时至今日,虽然还未呈现颓势,但是门中祖师对于长远之势已经看得分外清晰,弥补此节乃是重中之重,势在必行!
而现在,太素的传道之基已经到了许庄面前,若能得到此界,往后改天换日,领袖三宗也绝不无可能。
许庄缓缓闭上双目,十八重阙之事,道辰真人已经全权交予他与质澄真人,但是事到如今,已非他二人能够轻易定夺的了。
无论上玄灵宝,还是先天魔宗,乃至六派、四大魔门、北溟东海,更甚太玄、冥河……
一旦有人来到这第十七重天,瞬间便会爆发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绝无斡旋之地。
许庄自然不惧一战,相信质澄真人也绝不会退避,但是哪怕二人能够击退此间任何对手,也是无济于事,事到如今,唯有阳真高人才能真正决定洪流走向。
不过,许庄也早不是只能随波逐流,与世浮沉的人物了。
许庄甚至未曾分心细细探查此界形势,双目闭起之时,元神已经疯狂运转起来。
十八重阙,殊为奇特,界中有界,天外有天,而且受限某种伟力亦或法则,即使元神真人身处其中,也无法跳跃而出。
自然,沟通外界也是难之又难,传出神念更是几无可能,与其作无用功,许庄趁着他人还未赶到,立即折返,穿过穿过一重一重天地,回到外界,倒更不失为上选。
但是许庄却是不愿如此,他运转元神,甚至已经忽略外间一切,进入到了最深层次的静定之中,寻找着某一种冥冥之中的神秘联系。
元神真人,并非只有长生不死,法力无边之类的神妙,求道者若是增长的只有力量,又怎能够算作得道?
修行到了这般层次,许多神妙都已难以想象,难以解释,就如归本合真之法,瞬息跨越无穷遥远,乃至界宇之隔,甚至不损法力,便能唤回第二元神,这已不是什么气机勾连,道术神通可以解释。
这种奇特之处,不可言、不可知、不可想象,可能只存在于无所不在的大道之中——
即使无上伟力者所开辟的十八重阙的法则,也不可能隔绝。
……
——
大有南华洞天。
不知何时,陆洲之上起了殿宇一座,琉璃瓦盖,金顶玉柱,规格分外宏伟。
然而此殿不仅无名,更是禁止洞天门人擅自入内,委实神秘至极。
大殿之中。
‘许庄’一席素衣,坐于香案之下,五心朝天,双目垂阖,似定非定。
这样的姿态,已经维持了不少时日,若无意外,本应直到更久,直到某一时刻。
‘许庄’忽如一座注入了生机的石像,骤然‘活’了过来,双目一睁,露出凝重之色。
借助三元象身大法冥冥之中的联系,许庄终于将一缕信息,传达到了第二元神心中。
只是这一缕信息,并不能够表达什么。
十八重阙的隔绝,比之想象之中更要强大许多,不过许庄毕竟不是痴愚之人,早在临行之前,便已有了预想,因此早早便已做了准备。
他十分清楚,这一缕甚至不足以蕴含一个字眼的信息,代表的是什么。
许庄眉头微微一皱,虽不清楚本体究竟是何境况,但却知晓这是刻不容缓,当即掐指一引,数十符箓文字同时浮现,并往他的指尖流去,结成了一点金光。
许庄起指朝着虚空之中一点,这点金光便瞬间飞出大有南华洞天,直奔掌教云宫而去。
几乎做完此事的同时,许庄已经一振衣袂,起了身来,抬首一望。
只见一尊万劫不磨,永恒不朽的仙躯,一手持印,一手虚指,安然端坐于灵台之上。
不错,这座殿宇,正是许庄为了供奉战仙所建。
虽然这具战仙,已无丝毫烙印可言,但是对于大道之上的先行者,许庄仍然持以尊重。
许庄神情微肃,取过玄香三柱,供入香炉之中。
虽然事态紧急,但他仍是默默念诵经文,等待三线玄香燃尽,恭敬一礼之后,这才将身一摇,化作一道轻烟,飞入仙躯之中。
下一瞬,灵台之上,仙躯缓缓睁开双目,并未点燃多少灯烛的殿堂之中,猛然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