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P>
包拯大步踏出。</P>
“官家，我们在呈递此策前，已去找了汝南郡王和曹家，二者皆表示支持此策，且会上奏表态！”</P>
“汝南郡王和曹家竟支持此策？你们两个，真是好样的！”赵祯兴奋起来。</P>
他需要的臣子，就是这样的臣子。</P>
来垂拱殿不是提出问题，而是解决问题。</P>
“此策可行，明日朝会众议。”赵祯当即拍板道，“另外，此事先莫泄露，告知曹家和汝南郡王明日上朝即可。”</P>
“臣，遵命！”包拯和苏良拱手道。</P>
当下，赵祯也学聪明了。</P>
朝堂论事，有时会先不告诉那些反对者，以防后者提前想出对策，联合反对。</P>
……</P>
翌日，朝会。</P>
赵祯解决完一些小事情后，看向下方，道：“包希仁，你将开封府建议在汴京城外建立南郊市集的想法，在朝堂上具体讲一讲！”</P>
“南郊市集？”</P>
众臣都是一愣，他们听都没有听过。</P>
中书的三个老头都是一愣一愣的，最近的官家，似乎是对中书有些不满。</P>
包拯大步走出，当即将兴建南郊市集的想法说了出来。</P>
众臣听完后，瞬间明白了核心意思。</P>
这哪里是要新建市集，分别是要对与民争利的宗室外戚开刀了。</P>
唰！</P>
夏竦大步走出，高声道：“官家，此举劳民伤财，不但完全破坏掉了汴京城的市场秩序，且对汴京城的商人们不公。”</P>
“汴京城的日常补给供应买卖乃市场所定，突然在城外兴建一个市集，虽然能够缓解汴京拥堵，但是……但是也会让很多城内商人失去生计，实在划不来！”</P>
唰！</P>
一名臣子站出。</P>
“官家，汴京城的日常补给供应买卖，多为朝廷宗室外戚打理，此举乃是夺他们之财，易显圣恩寡薄啊！”</P>
“官家，此举绝不可行。自官招商之策以来，全宋上下皆在兴商，而南郊市集则是夺商之富而予民，与官招商策不符啊！”</P>
“官家，若行此策，必会引发汴京城商贸动乱，极易出现意外，汴京城乃天下首府，有上百万人口，不能出现事故啊！”</P>
……</P>
数十名官员，甚是激动地站出来，出言反对。</P>
赵祯环顾下方，缓缓站起身来。</P>
“朕直接说明白了吧！南郊市集之策除了缓解拥堵，汇通南北商货，提高百姓收入外，朕最看重的便是其制衡宗室外戚与民夺利的功效。”</P>
“近年来，宗室外戚、一些官员纷纷投身商贸，以特权与商贾勾结，夺朝廷税，占百姓利。你们以为朕不知道吗？朕何时在恩赏上短缺过这些人，但他们还是如此贪婪。再这样下去，整个汴京城都是他们的了！”</P>
“你们这些站出来反对的，是不是家中都有买卖？你们称朕是圣恩寡薄，称朕是夺商之利，那些以特权赚到钱的都扪心自问一下，自己手里的钱到底干不干净？朕要惩治的商人不是恪守本分的商人，而是那些黑心商人！”</P>
“食君之禄，是让你们为君分忧的，不是来拖后腿，为朝廷添麻烦的！”</P>
这番话，赵祯说得甚是霸气。</P>
下面众臣纷纷低下了脑袋。</P>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P>
“臣支持兴建南郊市集，且愿参与其中，为官家分忧！”</P>
“臣亦是。”</P>
这两道声音响起，不由得让前面的杜衍、陈执中、吴育、夏竦等相公都是一愣，纷纷看向后方。</P>
他们在想，到底是哪个官员敢率先表态。</P>
下朝后，还不被那些宗室外戚骂死。</P>
那些宗室外戚们，在赵祯面前甚是乖巧，甚至看上去身体都不怎么好。</P>
但在官员面前，那可是能撒泼胡闹，跳起来骂爹骂娘的。</P>
但是。</P>
当众臣看到说话的二人后，都沉默了。</P>
这二人。</P>
一个是汝南郡王赵允让，一个是曹国舅曹佾。</P>
一个是宗室老大哥，一个是外戚第一家族。</P>
官员们突然意识到，刚才官家为何说话如此豪横。</P>
原来这两家最难搞的已经妥协了。</P>
夏竦微微皱眉。</P>
他已看出，官家与苏良、包拯、赵允让、曹佾早就商量好了。</P>
夏竦在汴京城自然也有买卖。</P>
但在他眼里，买卖黄了也就黄了，他能赚钱的方式太多了。</P>
他不能忍的是——</P>
朝堂已经出现了变法征兆。</P>
从官招商之策开始，官家已被欧阳修、苏良之人诱导着开始改革变法。</P>
长此以往，这几人必定会让范仲淹、富弼、韩琦等人回朝。</P>
到那时，朝堂就没有夏竦的位置了。</P>
这是夏竦绝对不能忍的。</P>
夏竦想了想，自知此时再反对，已无用处，当即将脑袋一低，思索着在朝会后如何应对此策。</P>
而此刻，朝堂上一片安静。</P>
赵祯的怒斥在前，宗室外戚赵允让与曹佾的支持在后。</P>
此时，谁再反对，那就是找死。</P>
这时。</P>
首相杜衍站了出来。</P>
“官家，兴建南郊市集之策，确有可取之处，但此策乃是在朝堂上初次提出，还需细细琢磨，臣建议，由中书协助包学士先拟订出具体章程，而后分发各衙，大家出谋划策，力图在使得汴京安稳的情况下，完成此事。”</P>
“可以。”赵祯点头道。</P>
……</P>
入夜，夏竦府邸。</P>
一个圆润如球的中年商人站在了夏竦面前。</P>
此人名为：洪一德，乃是汴京城非常有名的羊肉商人。</P>
他的羊肉供给了汴京城一半的正店，外号：羊半城。</P>
“夏枢相，你放心，此事坑害了我们一众商人的利益，我……我们自然不服气，明日，我至少能聚来三百名商人，只要我们罢市，汴京城的数百家商铺、酒楼都将无法正常经营！”</P>
夏竦点了点头。</P>
“好，明日你们便使劲闹腾，只要不打人，本相保证没有人敢对你们怎么样，若能坚持十日，官家定然妥协！”</P>
“您就瞧好吧！”洪一德拍着胸脯说道。</P>
……</P>
翌日，天微微亮。</P>
三百多名商人汇聚在了州桥附近。</P>
这些商人皆是靠倒腾商货赚钱。</P>
换言之，就是空手套白狼，用钱财打点关系来获利。</P>
南郊市集针对的，就是他们这群破坏市价的无良商人。</P>
州桥两侧，摆满了马车、驴车、牛车、太平车，河上也满是船只。</P>
还有数百名伙计一脸迷惘，坐在车马船上。</P>
这些伙计并不知为什么要罢市，他们是被商人们以一天一百二十文的价格雇佣坐在这里的。</P>
他们只需坐在这里，不说话就行。</P>
这时。</P>
洪一德高喊道：“兄弟们，南郊市集乃是为夺吾等之利，实非良策。我们绝不能同意，朝廷若不收回此策，我们便一直罢市，一直罢市！”</P>
“不同意！不同意！罢市！罢市！”</P>
州桥上，响声震耳欲聋。</P>
这些商人们选择在州桥上闹腾，显然知晓自己几斤几两，借他们十个胆子都不敢去宣德楼前闹。</P>
朝廷对士子和商人的容忍程度可是完全不一样的。</P>
很快，赵祯便得知了此消息。</P>
他甚是恼怒。</P>
太祖、太宗和先帝时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丑事。</P>
但在他为帝时期，先有太学生静坐宣德楼，后有汴京商人集聚州桥罢市。</P>
若处理不好，这将成为他帝王生涯的污点。</P>
包拯得知此事后，直接带着开封府的衙役，直奔州桥。</P>
片刻后。</P>
包拯带着诸多衙役来到了州桥前。</P>
那些商人见有官差前来，吆喝的反而更用劲了。</P>
有的甚至大骂朝廷吞商人之利，甚是无耻。</P>
包拯想了想，在八名衙差开路的情况下，来到了州桥中间的最高处。</P>
其环顾四周，高声道：“吾乃包拯包希仁！”</P>
此声落后，周围瞬间安静。</P>
自包拯知开封府后，包阎王之名已深入人心。</P>
办案快、审人狠，结果准。</P>
包拯看向周围的商人，问道：“因何事集聚于此？”</P>
洪一德开口道：“包……学士，兴建南郊市集，意在吞我等商人之财，此非良策，我等眼看就要没了生计，只能在这里罢市反对，烦请包学士，向官家汇禀我等的心意，我们只想活下去！”</P>
洪一德说得可怜兮兮。</P>
包拯看向周围。</P>
“自官招商策实施以来，我朝愈来愈厚待商贾，诸位有什么委屈，可去开封府与本官讲清楚，本官定当秉公办理。”</P>
“包……学士，我等只是罢市请愿，并未触犯刑罚，不用去开封府了吧！”一名商人有些哆嗦地说道。</P>
包拯微微一笑。</P>
“诸位如此委屈，本官自然要主持公道，也顺便查一查诸位所赚的钱是否干净？都带走！”</P>
听到此话，商人们顿时都慌了。</P>
他们这些人，还真没有几个干净的，这下子可能要被一窝端了。</P>
明日起，恢复两更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