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徐吉接受后一切都看似平常,除了前几日杂志的那些美食评论…“三十年好评毁于一旦”“徐记应该感谢评分标准里没有负分档”
…这些过分刻薄的言语通通来自一人之口,那人就是石慎。差个屁,不是挺好的么?徐吉抓了抓耳朵,抬起头望了一眼没有底的队伍。“下一个,请问要什么?”“九十九块五。”“什么?”
原本低着头的徐吉直起身,看清了那人的样子。面无表情的石慎一手领着个纸袋,另一手递上了张发票:“午夜房,一百九十九,一人一半。”
徐吉脸一红,昨天不欢而散后这人怎么还能厚着脸皮追到这里来?“九十九块五,”石慎重复“我还要上班,请快点。”
队伍停了下来,石慎身后的几个人凑上头边看热闹边抱怨。徐吉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顺手拉过一个服务员代替自己的位子。
“这里人多,出去说。”石慎跟着他到了餐馆的后门,那正好是厨房的位置,因为长年累月都弥漫着一股油烟味儿,所以没什么人会来。“你给我钱就可以了。”
“我又不会少你的,”徐吉还巴不得不见到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百元整钱“别找了。”石慎还是一言不发地拿了五毛给他。徐吉笑笑,接过。
“我走了。”石慎耸耸肩,正要离开。徐吉忽然叫住了他:“等等。”石慎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他。“你那评论是怎么回事?”徐吉尽量轻松地把手塞进口袋,咳了一声。“就字面意思。”
还以为什么事,石慎又头也不回地迈开脚步。“嘿,你这不是废话么,我就问这餐馆到底哪里差了?营业额都没下降,你干什么恶意中伤?”石慎没说话,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徐吉一个哆嗦:“别拐弯抹角。”
“可我怕我直说你也不懂。”“你…”徐吉追了上去“把话说明白点。”“过段日子你就懂了。”徐吉嘀咕:“我看你是没事找事。”石慎也没理他的激将,跨步离开。刚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徐吉一愣,那人一脸严肃的表情带着一副山雨欲来的气势。
“你要干嘛…”忽然,一个纸袋扔到了他的脸上。“你的秋裤,昨天忘在那里了。”
---斤斤计较,石慎怎么不还他酒钱?好好的一夜情对象竟然是这么个家伙,徐吉只能感叹命运的不公与人品的低下。看着石慎越走越远,他才不服地哼哼了两声,跨进了餐馆的后门。那儿正好是厨房,几个厨子正在低头苦干。
其中有位一脸肃穆的年长者,他见到徐吉也不说什么,只是瞪了他一眼。徐吉自知不妙,憨笑:“叔叔。”被唤作叔叔的男人沉恩了一声,才转过头去。
这位就是徐吉的叔叔,徐记原老板的亲弟弟,徐百川。据说,最早就是他们俩兄弟一起靠着一辆小推车,他爸徐海纳努力吆喝叫卖,他叔叔徐百川默默专心下厨,借着勤奋朴实和祖传秘方慢慢地把徐记搞起来的。
所以徐吉对他爸死后把店交给他的决定万分不解,他一没资质二没经验三没兴趣四没潜力,于情于理怎么都不该轮到他才是。
他爸到底怎么想的?午后三点左右是徐记较为冷清的时间,徐吉托着腮帮打起了小盹儿,直到一个人拍了拍他的收银台。“你好,要什么?”几乎是反射,徐吉张口就是这话。来的并不是客人,而是眼神深邃的徐百川。
“你跟我来。”他扔下一句阴森森的话,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那眼神…不是要宰了我吧…徐吉干笑。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叔叔看他的眼神就变了。
想到这,徐吉不禁打一个哆嗦。其实比起父亲,徐吉更怕这个寡言少语的老男人,特别是那阴沉的眼神,总像是藏着掩着什么不让别人发现似的。
从前是这样,现在更…徐吉咽了咽口水,叫了一个服务员顶替自己的位置,然后跟上了那个微弓着的背影。徐百川一言不发地带着他走进了空无一人的厨房,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徐吉一眼。
徐吉不知道他要干嘛,只是忽然的冷清环境让他有些不习惯。其他几个厨子都去休息了…他究竟想做什么。只见徐百川突然转了过来,手里多了一把菜刀。此刻他那面部表情在徐吉看来只用四字便足以概括,那就是凶、神、恶、煞。
徐吉把手护在身前退了好几步:“叔叔…有话好好说…”徐百川不说话,举着菜刀慢慢逼近。这是在拍电视剧吗,算家庭伦理剧还是推理罪案剧?“你再退几步。”徐百川终于说话了,可这句子听在徐吉耳朵里怎么都像是威胁。
“你再退几步。”他重复。“叔叔…”徐吉腿都软了,却又不敢轻举妄动。这时候,徐百川瞥了徐吉的身后一眼:“拿些土豆跟过来。”
啊?徐吉转身一看,背后果然有一个大麻袋,几个土黄色的土豆从那儿探出了头。装神弄鬼就为了这个,徐吉哭笑不得。原来徐百川是想让他练刀工,却又因不擅言语才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徐吉不想学,可又没有理由推托,只能硬着头皮应从了对方。徐百川先是自己演练了一遍,几乎仅用几秒钟的夫,他刀下的土豆便从只到片,再由片成丝。他的动作看起来容易单一,可徐吉知道他为此已经磨练了三十多个年头。这店应该是他的。
“我…”忽然,徐百川抬起头看看他,似乎在说,该轮到你了。徐吉愣了一会儿才从他的手里接过刀子,也取了一枚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