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过了,都洗过了,拆了一根新的牙刷给他的。”曾姥爷砸了咂嘴,“小贺真的是勤快的很……姥爷我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把院子扫干净了,一点灰都没有。”
贺邵承抿了抿唇,又不吭声了。
陆云泽听到姥爷夸对方,便露出了个带酒窝的笑,“他就是很好的……”
看到贺邵承,他的心就定了,昨晚做的那些噩梦也都先散了。他自己去刷了牙,这才跑到厨房里看早饭——一锅白粥已经炖在那里了。陆云泽搅了搅,觉得差不多了,就把外面的两个人喊了进来,聚在一起开始吃早饭。
虽然只是咸菜白粥,但也吃的香甜了。
曾姥爷还要去摆摊修东西呢,吃完饭就骑着自行车走了,院子里又只留下了陆云泽和贺邵承两个人。第一次早晨起来没有张红盼尖酸的呵斥和干不完的活,贺邵承头一次有些无措了起来。他看着还在吃粥的陆云泽,心想自己马上应该去把碗洗了,再把昨天陆云泽的衣服洗了。陆云泽却是终于把最后一口米粥吃完了,舔了舔红润的唇角。
“该怎么赚钱呢……”他还在想着学杂费的事情呢,当着贺邵承的面就嘟囔出声了。
贺邵承看着他,坐在椅子上没动。
他虽然才十二岁,又晒得有些黑,但面孔还是看得出和底子的——并不像平县这里的乡下人,反而隐隐的有一种外国人的血统。而他的坐姿也始终都是挺直了脊背,连筷子都整齐的放在碗边。陆云泽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眨了眨眼,对着贺邵承露出了个带酒窝的笑。他心里虽然还在发愁钱的事情,但无论如何,现在贺邵承还活着,还可以改变未来的人生。
他已经很高兴了。
“你有什么想玩的吗?”陆云泽努力的回忆着自己十二三岁假期做的事情,“我有一本暑假作业要写,不过应该很快就能写完……你的呢?”
贺邵承抿起了唇,“我没有钱买暑假作业本。我……去把碗洗了。”
他上小学并没有把学杂费交全,所以没有课本,也没有暑假作业本。
陆云泽一愣,看着面前还年幼的贺邵承,心口又酸疼了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虽然彼此都还是孩子,但无论是贺邵承还是他如今都已经失去了对幼童那些游戏的乐趣了。然而他是因为重生才如此,贺邵承却是遭受了三年的虐待,根本想不到这个年纪本来该做些什么。
贺邵承站起来就要拿陆云泽的碗,陆云泽哪里肯让他总干这些活,他把人接回来又不是找佣人的!
“你不用这样。”在贺邵承眼里,白嫩又干净的么儿扁起了嘴,似乎是又要哭的样子,“我们两个一起洗。”
他又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低哑的“嗯”了一声。
三个碗洗干净了,筷子也收到了篓子里。陆云泽正打算再好好的想一想怎么赚钱呢,隔壁的李婶子却笑着进了他们家的门。
“小泽啊,你姥爷去街上?来,婶子新给你做了鞋垫,看看合不合脚。”李婶子男人在地里干活呢,她虽然也要照料自己家后院一点菜,但到底还闲一点,这两天刚好纳鞋垫,给自己两个闺女做完之后索性又做了一双,过来送给陆云泽穿,疼惜他从小没了爹娘,“也不知道你脚长大了没有,瞧瞧呢?”
陆云泽眨了眨眼,笑着出了厨房,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婶子”。
贺邵承就跟在他身边。
李婶子刚想点头,就看到这个面生的男孩子。
她对整个村里的娃娃都是熟的,因此立刻就问这是哪家的孩子。陆云泽便带着笑介绍这是自己好朋友,要在家里住一段时间呢。李婶子点点头,笑着夸贺邵承长得俊,接着就把自己做的那双鞋垫递了过去。
新做的鞋垫白皙又干净,里面有一层破布料糊起来的垫子,外面的这层白布则绣了一枝格外漂亮的红梅花在上面。
陆云泽低头瞧了瞧,眸中不禁带上了几分惊讶。
在他记忆里,他总觉得90年什么都还是土布土鞋,一切的审美都在最开始的阶段,根本没有到两千年百花齐放的时候。然而实际上,光是李婶子绣的这枝红梅就已经极为精巧,花朵几乎是栩栩如生。农村人如今会缝缝补补的也多,鞋垫都是自己做的,因此根本卖不出钱。但李婶子的手艺却是格外的精巧,让他忍不住的动起了念头。
今天是11号,再过四天就是县城里赶集的时候……如果能多做一些,到城里头去卖……
他低着头想事情,都没注意到身旁的贺邵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