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头出门,根本不需要带多少东西,更何况又是夏天。吃完了晚饭,陆云泽和贺邵承就去房间里自己收拾,各自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出来。鞋子肯定就是脚上那一双,是隔壁李婶子做的,又透气又体面,脏了晚上洗洗早上就能干。他们又想了想,拿了两条毛巾出来。
曾姥爷也一样收拾好了。
钱都在盒子里,曾老头还要把自己那一份也带上,但陆云泽摇头不肯,一是觉得用不着那么多,二也担心路上遇到了小偷,一下子全偷光了。早上洗漱完毕,三个人的牙刷杯子和那一条牙膏就都收拾了起来,用塑料袋裹着放在了包里。陆云泽和贺邵承的包裹是一起的,不过没多少东西,无论谁拎都不嫌重。
他们好好的睡了一觉,到早晨八点才去了街上,花了钱租了辆电动三轮车,两块钱,送到火车站。这会儿还没有网络购票,只能现场购买。因为不是人员流动旺季,火车站此时的人并不多,稍微排一会儿队伍就轮到了他们。曾姥爷付了钱,拿了三张票。从平县到深圳,二十一块七毛钱一个人。因为贺邵承和陆云泽两个人还是小孩,可以半价,所以一共是四十三块四。他们要的最近的那一班,下午一点发车,先坐四个小时去上海,到了上海再转,十八个小时之后才能到深圳。
这一趟就要将近一整天,考虑到火车上的物价,曾姥爷直接就在附近买了些水果和干粮。
陆云泽受不了热,和贺邵承就又买了根冰棍吃。
为了省钱,中午他们也没去小饭馆了,只是买了点韭菜盒子、鸡蛋饼在火车站里吃。吃完了就差不多到该检票的时候,三个人就各自拎着小包,拿着车票开始排队。前后的人挤挤攘攘,陆云泽的手和贺邵承牵在一起,包裹也放在身前。他把两张票给了乘务员,查完票之后再上的车。但贺邵承的面色似乎微微的泛起了苍白,在这样炎热的夏天并不寻常。
他们三个人,刚好占了火车上中下三个铺子,不用和别人挤位置。曾姥爷把东西放好,摇着把塑料小扇子和对面的人聊起了天。贺邵承坐在一旁,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陆云泽牵着他的手,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怎么了?”自从开始检票,贺邵承情绪就不大好了起来……
贺邵承抿了抿唇,轻轻的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当初就是这样被拐卖的——强行拽上火车,坐了三天四夜,路上想跑还被打了一顿,直接饭都没有给吃。他始终对这个车厢有着阴影,仿佛这不是去深圳的车,而是又一次拐卖一样。陆云泽眨了眨眼睛,心里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他脸上的笑也散了,眸中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贺邵承……”他握紧了一些对方的手,“来,我们一起去上铺?上面凉快,而且也不会有人在边上来来往往的……”
贺邵承点了点头。
曾姥爷已经和别人聊得乐了,挥了挥手就让他们上去了。
小包先扔到了榻上,陆云泽踩着梯子爬了上去,接着就坐到了里面去,让贺邵承到他身边来。上铺有个挡板,他们也不至于掉下去,只是背不能挺着,否则脑袋就要撞着了。
陆云泽的手又牵住了贺邵承。在这样的夏天,他的手却是凉的,握着还能舒服一些。贺邵承抬眸看他,目光中带着一点复杂的情绪。
“么儿……”他沙哑的喊了一声。
陆云泽都没和他计较这个称呼了,“你别难过了……这次有我和姥爷一起陪着你呢。”
他虽然很努力的想要安慰对方,但其实自己的情绪也并不好。他的重生虽然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贺邵承的命运,但是他毕竟没有办法去挽回贺邵承过去四年遭受的拐卖和虐待。他甚至都听不到贺邵承开口说这件事,仿佛那些经历根本不存在一样。但怎么可能真的不存在呢?只是被贺邵承都藏起来了……
陆云泽又握紧了一点他的手,“我会在你身边的。”
贺邵承看着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的感觉很奇怪,明明和陆云泽才相遇半个多月,但对面前这个人的信任却是前所未有的。他在陆文杰和张红盼手里挨过那么多的打,同村的人看到了,也只是摇头叹息,从没有伸手过来帮忙。贺邵承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相信谁了,毕竟所有的人都不会帮他,唯一爱他的母亲也已经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