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娇娇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悄声道:“哥哥送我酥糖吃,我也该送哥哥份礼物才是。”
她跑进?后院,不多时便带了一枝开满了槐花的花枝回来,虔诚地递到宫盛手中,“好不好看?这枝可是我方才踩着木梯刚折的。”
“好看。”宫盛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少女,唇角忍不住跟着弯了弯,“那……我明日还给你买酥糖吃,你再送我一枝槐花,好不好?”
“真的?”楚娇娇咬着手指盘算了?一下,很快便答应了?下来,“那就这么说定啦。”
这酥糖一送,便是整整两个月。
两月之期已至,纵然宫盛再不想离开,也得遵从圣意,回京都复命。
临行前,他将手中的纸包轻轻塞进?娇娇手中,极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声音轻柔,“娇娇……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接你去京都,好不好?”
楚娇娇咬紧了?嘴唇,转过身去不理他,半晌才小声道:“哥哥曾说过,要……要娶娇娇,哥哥说的话,可还作数?”
“自然作数。”
宫盛站在她身后,颀长的身子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我会很快回来。等?我回了?京都,我会日日给你写信。”
他终于还是恋恋不舍地转过身,骑上来时的马,带着身后随从策马朝京都行去。
……
一月后。
娇娇已经好几天没有给他回信了。
京郊里京都并不远,往常写信,都是一日之内便可送到。
宫盛心?神?不宁地坐在桌案前,踌躇许久,他终于还是撂下了?桌案上厚厚的一叠卷宗,披衣出屋,也顾不得收拾什么包裹,只骑了?匹马就往京郊疾驰而去。
他心?里忧心的很,是不是因为他太久没有回去,娇娇生气了??
娇娇是小孩子脾气,若是生气了?,就会不理他。
可是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谢瑜姝说这件事,她过门几年仍无子嗣,自己若在此时纳妾,怕是谢太傅那边会不大愿意。
宫盛一路快马加鞭,待到了京郊,还未至晌午。
他寻了个地方将马拴好,徒步朝铁匠铺子走去,远远地却看见?铺子附近围了许多人。
宫盛心?下一沉,连忙拨开重重人群挤了进?去,见?铺子门口站着几个带着佩刀的侍卫,正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余光瞥见秦家客栈的老板秦峥正站在一旁,他赶紧走了过去,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巡抚大人怎么来了?”秦峥倒还记得他,叹了口气,指了?指一旁的铁匠铺子道:“昨儿个安定将军押送西南俘虏回京,谁知一时松懈,竟叫那群俘虏跑了?。他们偷了越女剑,藏在隔壁的铁匠铺子里,将铁匠一家和铺子里的伙计全都杀尽了。”
说罢,秦峥感慨万千地摇了?摇头,“这群西南俘虏真是丧尽天良啊。”
全都……杀尽了?
宫盛呆呆地站在原地,耳边嘈杂之声似乎转瞬间归于寂静。
他怔了?良久,终于缓过神?来,不顾旁人阻拦,大步冲进铺子里,朝后院那间小小的厢房跑去。
那时候,每当入夜之时,他都会悄悄跑到娇娇的卧房外头。月华如练,透过槐树枝桠洒落一地清晖,他轻轻推开半敞的窗子,将手里的玫瑰酥糖递进?屋内。
娇娇会朝他眨眨眼,心?满意足地收下他的酥糖,将一枝槐花放到他的掌心?。
宫盛站在厢房门口,身子止不住地发颤。
木门是敞着的,他清晰地看见?了?地上干涸的灰暗血迹,旁边躺着一枝浸染着鲜血的素白槐花。
他不知道自己在门前站了?多久,才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紫檀木的八角案几上,搁着一张写满了字的信笺,只是那上头的字划了?又写,写了?又划,远远望去看不真切。
宫盛轻轻地拿起那张信笺。
“盛哥哥,我若是不给你回信,你是不是就会来看我了??”
“盛哥哥,院里的槐花要落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就剩这么一枝好看的,被我折下来搁在清水里养着了?。你若来的早些,也许还能看到,你若来的晚些……”
最后一行字被轻轻地划去。
“盛哥哥,你要快些来呀。今年的最后一枝槐花,娇娇想和盛哥哥一起看。”
宫盛终于忍不住,将那张信笺狠狠攥在掌心?,捂着脸蹲下身子,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他知道,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娇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