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忠高坐主位,居高临下,轻轻品茗,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哦,都说完了?你们两个呢,可还能琢磨出些不同的味道来?”随即看着四人略有些发干的嘴唇,又指指茶盏,和声道:“哎,上好的龙井,这可是皇帝老儿昨天才派人送来的,都尝尝,品一品这味儿。”
座下四人,道了一声谢,便尽皆端起了茶盏。
张轻扬用茶壶盖在水面上轻轻刮了刮,极其认真地呷了一口,便闭目品味起来,旋即摇头晃脑,嘴里还发出啧啧的砸吧声。
那蓝衣老妪王道婆,又是鄙夷地瞪了张轻扬一眼,当即大嘴叉一扯,便将一盏茶喝了个干净,随即便自己动手,连喝了五六盏,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茶杯。
左侧次席,正是白日扫地的黄脸瘦子,枯瘦骨立,相貌猥琐,此前一对贼眼,溜溜地瞅在两个侍女,及至都出了门才遗憾地收回了目光,此时小心翼翼地端着茶盏,陶醉地品着杯中绿茶,似乎真是仙水神酿。
老妪下首,则是那个黑脸大汉,一身黑衣,面无表情,完全不似白日间的骂骂咧咧,即便坐着亦显得鹤立鸡群,高过别人一头。
黄脸的叫做白怀义,五十余岁,正是秦府的账房先生,其上首的张轻扬则是王世忠的师爷。
黑脸的名叫雷八极,四十五岁,此刻充任秦府内管事,而那驴脸老妪则是外管事,负责物资采买等杂事。
“这龙井,淡而无味,绿而透明,一眼便可看得清清楚楚,可却需要慢慢品味,仔细回味,才能寻出其中三昧啊……”
王世忠皱着眉头,举起一杯清茶,透过杯子可以看到纤细的茶绒,升腾起伏,可却摸不清内里的消息。
黑面汉子雷八极霍然而起,沉声说道:“既是如此,那就将这杯子摔了,管它什么三妹四妹!去他妹的!”
“哈哈!雷老兄,我白怀义就服你!简直是一语中的啊!”始终未曾开口的黄脸瘦子,突然拍案而起,大声叫绝:“好策略,好计谋!就动他妹的,即便不能摸清秦老狗的阴谋,也足以让这秦府蒙羞了!”
说着话,早已眉飞色舞,两只绿豆眼精光闪烁,一脸向往之色。
“呸!你个死色胚,整天净打些歪主意!”王道婆啐了一口,便扭过头去。
王世忠却来了兴趣,探出头来,饶有意味地轻轻说:“噢,你准备怎么个干法儿?”
一见大管家似乎同意了,白怀义鼠眼圆瞪,露出不可名状的兴奋之光,嘿嘿一笑:“大管事,这秦氏的男子虽然悍勇,可女儿家却个个长得水嫩,聚来的媳妇儿也个顶个的美貌。若是趁着那王稳婆到来之时,嘿嘿,把这个小东西放进去……”
说到这里,又冲王道婆深施一礼:“不过,那王稳婆,还需要老姐姐出面说道一二,嘿嘿。”
兴奋雀跃之情,溢于言表,恨不能马上就成就好事。
“嗯,此计甚妙。他出他的拳,咱出咱的腿,也不必琢磨对方的用意了,届时自会露出马脚。”慢悠悠品着茶的张轻扬,此刻手捋三根黄卷毛胡须,一副智珠在握的形象:“此事,就由张某亲自部署吧。而且,不止于此,还要将那个野丫头,也设进局里,嘿嘿……”
王世忠略一思索,也便点了点头:“此事便如此定了。不过,我总感觉那个野牌位,有些怪怪的,似乎能看透我这身肥肉般。还得想个辙,探探底。”
张轻扬虽觉得是王世忠胆子变小了,可还是微微一笑:“此事容易,也包在张某身上。”
屋外,数只乌鸦嘎嘎叫着,落到了楼阁之上,天边一颗星星探出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