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白衣装作平静中带着些疑问的表情,狼这样的忍者能知道的消息很少,信息获取渠道也很窄,自然不能装得像游戏玩家那么见多识广。
“世人称他佛雕师。”
弦一郎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他只是需要一条能握刀的手而已,机关于他而言并无太多利处。
韩白衣这才点点头,表示明白,学着狼沉默的样子,转头进屋从佛台上端出一个长条状的盒子。
抹去上面的灰,韩白衣将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条通体棕色、样式栩栩如生的义肢。
恰好是左手。
弦一郎眼前一亮,将木质的忍义手扣在自己的断臂上,铁扣入肉,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很快便将义手安好。
再看看义手上的精巧方格和小机关,都可以用剑气激发。
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熟悉了一会儿之后,弦一郎便能控制着义手一张一合。
除了动作略有些生涩之外,竟是与真手无异,而且比人手更添了坚硬、摩擦力强的好处,不但握剑时会更紧、不易脱手,关键时还可以将义手当做盾牌用。
弦一郎不由的精神振奋。
有了这条手臂,自己不但不会因为断臂减少战力,甚至还能比从前更强几分。
这样一来,对付内府的胜算也能更大一些。
如果说御子的执念是断绝龙胤,那弦一郎的执念,必然是守护这座生他养他的城。
在他的心里,苇名就是自己的一切,哪怕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即便是从残疾重新恢复正常,第一时间想的,也是能为守护苇名添砖加瓦,多出一份力。
他的执念,极为纯粹,也极顽固。
还不等他高兴,就见面前递来了两本书。
《忍者招式秘籍》
《忍者义手招式》
弦一郎抬头看他,韩白衣没对之前的事情做出任何反驳,只是表情随和道:
“守护苇名之事,就交给你了。”
“另外,略有薄礼相送,以表斩手歉意。”
弦一郎眉头一皱,正想开口反驳,武士在战场上留下的伤痕怎会是错?
还未等他开口,就见韩白衣手指在他胸口上一点。
不等弦一郎有所反应,就觉一股磅礴浩大的剑气自胸口膻中奔涌而来,温润纯粹,不带丝毫杂质,被变若之渣破坏得乱七八糟的身体,都仿佛因这股剑气重新涌起活力。
再抬头时,那忍者却已经回头转入破庙,再没看他。
弦一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没想到他竟是如此豁达之人。
再想想自己,一进来就对他冷嘲热讽,弦一郎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惭愧之情。
想来,他让御子锻炼,也是为了保护她吧?
低头看着手里的两本书,感受着体内忽然涌起的磅礴剑气,弦一郎沉默着。
许是激励,也可能是遗憾。
一心皆系于苇名一身的他,必然会在这条路上失去很多东西。
也许是朋友,
也许是对手。
但他也曾说过——只要是为了苇名,无论是什么他都能忍受。
弦一郎的手紧紧握着。
他的人生,注定要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
打马回头,弦一郎一言不发的与那道背影相背而行。
回程路上,他在马背上打开了《忍者义手招式》。
刚翻开一页,书页间露出一张手画的草纸地图。
随手拿起,地图上很明显的标注着苇名城、仙峰寺、竹林等各个明显的地标,靠近竹林的地图位置上,画着几个小小叉。
再往东侧,就是一个个大型的赤备军营地。
弦一郎顿时瞪大了双眼,小心翼翼的将这份地图展开。
再看看这些赤备营地所在的位置、附近的地形,弦一郎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怪不得寄鹰众的忍者在天上也找不到赤备军的位置......竟然是藏在山脚的竹林深处么?”
把整个地图仔仔细细的来回看了几遍,将那几条特意标注出来的兽路小道牢牢记入脑海,弦一郎这才珍而重之的将草纸收入怀中。
很多时候,一份情报就足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走向。
拉住缰绳,弦一郎在原地停留了一阵子。
踌躇了一会儿,终究没再回去。
那忍者,必然是有自己的苦衷,才会如此行事的吧?
……若是能招到自家麾下就好了。
再次翻开那本《忍者义手招式》,仔仔细细翻了一遍.
到最后时,才在书本末尾发现了一行小字,皆以汉字写就。
身为大名之子的苇名弦一郎自然识得这些只在瀛洲贵族间流传的汉字,默默念出声。
“杀人须就咽喉着刀,吾辈制敌,当从心髓入微处用力,自然事半功倍。”
“保家卫国,事极光荣。然身负重责,不能以身替之,遗憾甚重,唯留书信一封,望君旗开得胜。”
“与君共勉。”
念着念着,不自觉的,手掌开始用力,指尖在书页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心里仿佛有什么柔软的地方忽然被触动。
弦一郎沉默着,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两句话,被黑色经络攀附的手掌微微颤抖。
语气说不出的复杂。
“......与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