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血严肃道:“将军说得没错,地面很不平整。大家都听见了吗?回头找条好路走,不要颠坏了云小姐。”
所有人嘿声说“是。”
惟有雷火,搞不明白他们说什么,傻呵呵地道:“你们说什么呢?我觉得这地面挺平整啊。”
大家一起偷笑,浅水清装没听见,策马去巡视周边了。身后是一大堆羡慕的眼神,惟有沐血,在轻笑之余,隐露出点点忧心。
车队在大草原上一路行进,三天后,他们已经深入草原腹地。按照浅水清的意思,他们要先在草原上兜一个大圈,游山玩水一番,然后再回清野城。大家都理解浅水清和云霓想多在一起呆些时间的心情,所以也由得他去胡闹。
如今他是营主,在这佑字营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命令。
佑字营上下现在只有一千名官兵,大都是当初陪着浅水清攻过南北两关的老战士,浅水清这次回清野城,把大家全带了出来,连拓拔开山和易星寒都没放过。
拓拔开山竟然还有马可骑,只是身边的战士个个都对他虎视耽耽,谁也不敢放松警惕,至于易星寒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还是一身的镣铐,浅水清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他,也不嫌他累赘。
草原上刚刚又是一阵急雨过去,雨后的草原空气清新,草儿清脆欲滴,氤氲的水气蒸腾出一片滴翠旷野。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大家的心情都极为愉悦。
他们就象被放飞的笼中鸟,在这草原上自由自在地奔驰,享受着这军旅生涯中难得的美好时光。
方豹的伤势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已经大见起色,虽然还不能行走自如,却也已经能下地了。浅水清本来把他安排在车上,但这个家伙稍有点精神大喊大叫要骑马,仿佛让他躺在车里就是要谋害他一般。浅水清看这家伙精神不错,也就由得他了。
当浅水清上次和云霓一起看到的那条大河再次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时,浅水清发出了一声欢娱的呼唤。
他依稀还记得,就是在这附近,他遇到了飞雪。
可惜冬季一过,天鬃马群便再度迁徙,它们要回到离此数千公里之遥的繁殖区,在那里进行种族繁衍。这刻望着远方的空旷苍茫,浅水清只能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有些事,错过便不再回头。
黄昏的时候,战士们在草原上竖起营帐,生起篝火,开始准备晚饭。远离了战火纷飞的沙场,战士们的心也回归了平静。一边做事,一边唱起嘹亮的军歌,心情愉悦之极。
浅水清静静地坐在远方的草地上,悠然自得的欣赏着丰饶草原的秀丽风景,这里视野开阔,四野无人,一眼望去,是满目青翠。春雨为大自然带来勃勃生机,每一根草儿都发奋生长着,草原上的鹿马牛羊也开始长起了膘肥。
天空中一抹晚霞映红了半边,洒在浅水清的身上,红光照人,却隐现着血色的升腾。
云霓轻轻走了过来,挨着他坐下。
她把螓首靠在浅水清的肩上,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与他一起看晚霞弥漫。
“在想什么呢?”过了好一会,云霓终于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没想什么。”浅水清回答。
云霓靠在他肩膀上低低地说:“才不信你呢,鬼话连篇,你这个人什么坏脑筋都想得出来,胆子出奇的大,脑筋出奇的多,你要是一个人静坐不说话,就一定是在使鬼心眼。”
浅水清于是很认真地回答:“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在动坏脑筋。其实我一直在想,今天晚上我又该用什么样的理由钻到你的被窝里去。好象这几天,我已经把所有能用的理由都用过了.”
云霓大羞,死命地掐浅水清:“小声点啊,别让人听见了。”
浅水清疼得龇牙咧嘴:“我的姑奶奶,现在就算是瞎子聋子都知道你我的关系了。”
云霓红着脸低头:“都是你这坏蛋干的好事。”
浅水清嘿嘿一笑。
两个人如今都知道,南无伤已经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但他们却同时不在乎了。
他们不是那些凡夫俗子,不在意什么山盟海誓,也不需要什么天长地久,不会为那所谓的让对方活下去,就做出离开对方的傻事,因为他们彼此都知道,相对死别,生离更痛苦。只有把握现在每一分钟的幸福,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所以此刻,云霓躺在浅水清的怀里,无限满足地说:“如果有一天,你被军部的人带走,要砍掉你的脑袋。我不会为你求半句情,也不会为你流一滴泪。”
浅水清则温柔地说:“可我却会反抗,用手中的剑去对抗一切试图分开我们的人。或者我会死去,但死去前我会微笑。因为我知道,地府之中,你我将再次相见。”
云霓幽幽问:“为什么要是地府呢?难道我们就不能魂归天国?”
浅水清正色回答:“因为我这个人已经造了太多的杀孽,象我这样的人,是去不了天国的。你既然选择了做我的女人,那么我死后,你就得同样跟着我下地府。”
云霓轻嘟了一声:“霸道的臭坏蛋。”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笑,就那样缓缓在浅水清的怀中睡了过去。
看着她恬静而满足的脸,浅水清的手穿过她乌黑的长发,抱住她轻吻,低低地说:“世界如此黑暗,我却要为你,杀出一条血色光明之路……”
那一刻,云霓的脸上,一滴泪珠划过,没入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