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水清跳下飞雪,向云风寒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风寒呆了一呆,终究还是走了过来。
说起来,这是云风寒与浅水清的第一次见面,这之前,他只见过关于这个人的画像。
现在看来,他比画像上的人,要更年轻,也更英俊许多。
这刻浅水清为云风寒恭恭敬敬地倒上一杯酒,执足了后辈之礼。战场之上,硝烟弥漫,喊杀震天,这里,却自成一片世外桃源,全不受林外战事的影响。
时不时地会有士兵向浅水清报告战事进展,浅水清总是随意几句话就把命令吩咐了下去,一切调度均是信手拈来,却是胸有成足,智珠在握。
云风寒看着浅水清镇定自若,指挥淡定有度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感慨。
所谓大将之风,想来也就不过如此。如此年轻,就有这般谈笑用兵的举止风范,将来确是必成大器。
如此风度,如此神采,难怪小霓要对他倾心了。
那一刻,他突然有些惋惜。
惋惜这样一个人才,却不能见容于云家,惋惜云霓一腔感情,最终将托付流水。
或许是因为是因为云霓的关系吧,下意识里,云风寒丝毫没有身为败军之将的觉悟。
他此刻更多地用一个做叔叔的眼光去看待浅水清。
要杀浅水清的是他;
要灭佑字营的是他;
如今欣赏浅水清,喜欢浅水清的,却也是他。
人心矛盾处,由此可见。
陆子山冷冷地站在云风寒后面的不远处。不知为何,他的心头却生出一丝不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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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土岗上的杀声,渐渐停歇了。
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云风寒这刻和浅水清把酒对饮却刚刚进入**。
他们尽情聊天,彼此了解。浅水清诉说着自己和云霓相识相恋的经过与原由,一切是那样的自然。
云风寒听得有些楞神,终于渐渐了解到云霓与浅水清之间那些经历来有,也明白了南无伤在这中间扮演的角色。
他有些惊讶,惊讶浅水清得罪南无伤竟然到现在还能活得好好的。
惊讶浅水清怎么有胆量做下那样的许多事情。
惊讶浅水清为何到现在依然有如此自信自己能和云霓在一起。
他们说了很多话,喝了很多酒,就象是好久未见面的老朋友,畅所欲言,无所不谈。
或许是因为喝多了的原因吧,云风寒突然放声高歌起来。
军人,永远都最爱唱军歌。当他唱到“四万里江山如画,尽归我土。三万里河东入海,服我所化”时,却突然号啕痛哭起来。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哭。
或许是因为他的失败,或许是因为他的后悔,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因为浅水清自始至终都没有问他为什么哭,只是用眼中那一点淡淡的忧伤看着云风寒。
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云风寒为什么哭。
或许,真正该哭的那个人不是云风寒,而是浅水清自己。
良久,云风寒终于哭罢。
他抬起头看着浅水清:“闲话,已经聊过。酒也已喝干。我知道了你的为人,知道了你的过去,了解了你和小霓的始末。可是这些终究不能改变一些事实。”
他缓缓道:“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眼中一点精芒炸现,浅水清的心突然一痛。
他看着云风寒,这个沙场的对头,云霓的叔叔,那股莫名的惆怅席卷心头。
他淡漠地笑,细语轻言随风而过:“二叔希望我如何处理?”
云风寒苦笑。浅水清不答反问,其实已经给了他答案了。
他点点头:“我害死你佑字营这么多兄弟,你是不会放过我的,对吗?”
浅水清镇静地看着他:“总要有个交代的。”
“那你该如何对云霓交代?”
“无需交代。”
云风寒明白了:“很好。浅水清,你果然是做大事的人。你够狠,够辣,够果决。”
说着,他回头看向陆子山:“子山,我死后,你负责把我的尸体送还大哥。告诉他,我云风寒没能杀死浅水清,有负大哥重托。不过浅水清这个小子,我看他不错。或许以后真能超越无伤也说不定。我临死前最后的建议是:暂勿对浅水清下手,且看他将来能有何成就。”
陆子山沉默点头。
云风寒抬头仰望那片苍天,心中凄楚,却哈哈长笑几声,随手将腰中长剑拔出。
那一道凄厉剑光,在长天下划出一个将军最后的血性。
血光炸现,云风寒的尸体重重倒下,掀起漫天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