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沉默,唯有马德裕落笔时,毛笔与宣纸面摩挲的沙沙声,和小太监研墨时,刺耳的如石器来回摩擦打磨声,让众人心烦意乱。
李文秉皱着眉扫过面前平铺着的只有寥寥数百字的状纸,第一次觉得这状纸上的信息太少。
他咳嗽一声叫众人回神:“除此之外,你们还有什么证人证据吗?”
“证人就是我们告状的十三人,还有林县数千名百姓。”邵孟乐扬起了头,与李文秉对上的,是一双自信笃定的眼眸,“物证我们没办法随身带上,那艘倭寇的船还停在海岸,现在拜托了民女的父母看管着。那里面应该有不少货物,肯定也有我们与倭寇留下的痕迹。”
“相信大人们去林县一查一问便能知道事情原委。”
嘶,那可真是铁证啊,至少那商队的罪名逃不掉了,而林县官员也躲不脱办事不利治下不严的罪责了。
只是,这么大个证据,怎么会留着给他们看?这么多的证人,怎么能跑到他们面前告状?
“你们三人,把从倭寇手中脱困,并获得了这证据的来龙去脉说来。”李文秉本想和和稀泥把程序走一遍便过了,耐不过同僚们质疑的眼神,硬撑着头皮继续细问。
这次是山晓春率先开了口:“民女被送上了船之后大约两个时辰,迷药的药劲就过去了,我就叫了几个人一起撞门想要跑,但动静把倭寇引来了,警告了我们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倭寇说了什么骇人听闻的话,或是经受了什么刺激,山晓春的身子颤颤脸色发白,一副受惊的样子。
她的视线无措扫过面前肃立的几道身影,最终定在正中那个慵懒靠坐的女子身上,看见那女子眯眼笑着看她,表情是难掩的好奇。
她镇定下来,继续叙述:“民女就想先看看情况,但我们等到了天快黑的时候,外面却始终没有人来送饭,特别安静,民女就提议试着撞门出去看看。”
“我们声响很大,费了好久才撞开了锁,但还是没有吸引人来。民女率先出门去查探,发现船上仅有的四个倭寇都喝酒喝醉了,不省人事。”回忆起那时的场景,山晓春难掩重见光明的喜悦,“我们就合力把他们扔下去,然后制造了触礁沉船的假象,就乘船回去了。”
就这样?一个胆大的女子和四个自大的倭寇?这么简单?
龙椅上的女子却仿佛在听故事,不待李文秉继续说话,随口催促着人快继续说:“那你们是怎么北上到这儿的呢?”
“还不就是走路坐马车坐船来的。”山晓春扇动鼻翼,朝着坐上讪讪笑了笑。
邵孟乐笑了笑,补充道:“我们东拼西凑有些银两,有些是自己身上的,有些是船上找到的,还有些,是那四人走时赠与我们的。”
这是自然,得出了钱才能心安理得与这破事儿撇清关系,想来金额不会少,再加上船上不少值钱物件,十几人的路费也的确该够了。
“就是用这些钱,我们租了马车上了船,顺着运河到了中都府外,然后,就来这儿敲鼓了。”
说的倒是简单。但不管是租车还是坐船还是过城门,十几个年轻女子都是十分显眼的,更别说,还能这五六十年来第一次敲响这登堂鼓。
肯定背后有人,只是现在已经没人有心思去深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