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万民,无不敬畏大王。”
“为何你要怕孤,难道孤会吃了你?”
姜忘忧略想了想,直深深地向帝辛行了一礼:“大王,忘忧不怕您吃人,忘忧只怕您被人吃,却不自知。”
“呵,这话也就只有你姜忘忧敢说。”
“忘忧愚钝,不会拐弯抹角。大王若不爱听,我就不说了。”
“但说无妨,孤倒是想听一听,怎么叫被人吃而不自知?”
姜忘忧想了想,才继续向帝辛道:“大王继位以来,开疆拓土,征战未歇。国家日益强盛,民生初安。但近几年多地天灾,加之耒与耜未能普及,更多的地方依旧沿用刀耕火种之法,百姓中食不果腹的仍大有人在,所以……”
“哦,此事东伯侯曾向孤奏过。孤已允了各地诸侯制耒造耜以供本地所需,必要时削减赋税,以慰苍生。”帝辛有些意外,却也倍感欣慰:无论是王后姜无忧,还是包括苏妲己在内的妃子,都没跟他说起过这些事。
“大王英明,但大王…这几年,尽管国中虽削减了赋税,但百姓要交的,却是一点都没少。”
“什么?”
“男子伯侯公王,每一级,都剥一层皮。钱财还是小事,要紧的是粮食、牲畜、青铜器具还有奴隶……这些年忘忧随师父游历四方,单是人牲一向,每年的数量都比国中所记多出两成。大王,即便战死、饿死的不算,这人牲,可是实打实的人命!”
“此话当真?”帝辛拍着桌子站起身,怒目圆睁,他眼里见的早已不是低眉顺目的姜忘忧,而是那些无辜枉死的人。
人牲,总是层层选拔出的最精干的青年人,除却出身寒微,他们只怕不比任何一个贵族差。
“忘忧不敢欺瞒大王,爵位世代承袭,寒门中凡略出色些的,男儿或负徭役,或为人牲……女儿或被抢去作妾,或……”
“如何?”
“或入棺……以祭山河……民间私刑,可比炮烙凶怖千百倍。”
帝辛腿上一软,又坐了下来。尽管炮烙之刑得他首肯,但自打在殿上亲眼见了梅伯和费仲二人被炮烙以后,他的确好些日子没得安眠。
沉默良久,帝辛才又开了口:“这么说,民间私刑,比宫中之刑,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王以为,那炮烙,真只是苏妃娘娘一时兴起,随意画来吗?”姜忘忧话说到这里,仍只是低着头。
那一晚,帝辛在书房枯坐至天明,姜忘忧奉命侍奉在侧,确也只是站着。
次日帝辛上朝去时,姜忘忧便向姜无忧致意,而后回了馆驿休息。
可谁想,姜忘忧睡得正香,商容丞相的女儿就冲进她的屋子来,连拖带拽地把她从床上叫了起来。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我是青君,是商容的女儿…来不及解释了,殿下快些进宫去看看吧!”
“出什么事了?”在知道了对方身份以后,姜忘忧也就收起了脾气,但总得问明白是什么事才好。
“昨晚大王遇刺,那刺客在朝堂上…说是受王后娘娘指使…殿下,快……”
姜忘忧一听这话,站起来后先转身去拿了宝剑,然后才赶紧向宫里去了。
姜忘忧赶到中宫时,已有侍从带着刑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