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似乎对今日故事,不太满意?”
那姑娘看着自己面前的琴,撇了撇嘴:“现在这些人,都不说自己的故事。”
刚才那个男子,不过是多年前种柳树之人。为博得功名,万里觅封侯去了。家中变故,他便在一旁植柳怀念。而后,他再度离乡,老宅命运可想而知。
直到有了那位先生,这五柳之宅才有了些不同,成了喧嚣俗世里一处静心之所。奈何他得知有高人居于此地,又引着一众人来,附庸风雅着品菊谈山水之性,觍着脸标榜些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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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拿了酒往外送,姒来到琴前坐下。
“哼,这样的地方,能有什么好酒!”
小童听过这话,有些不悦,便把那酒往桌上一放就退了回来,向着姒便道:“姑娘,这人……”
姒先抬眼示意小童不必再说下去,继而冷笑了一声,心道:这人但凡有些脑子,也不至于到这地步。
待的外头那人饮了两口酒,便又开了口说道:“店家既有如此好酒,为何只在这样的地方?”
姒便是许久不弹琴,只应声道:“阁下有酒可喝便是,问旁的做什么?”
“哼,你这姑娘好大的架子!”
“汝南袁家四世三公,奴家可不敢跟您摆架子。”姒没好气地回应道。
四世三公,是了,他当然是骄傲的。那年大将军何进请董卓入京,众人辞官而去,他因难舍家族骄傲留了下来。
后来,何进遭害,朝中敢于直言之忠臣都死于非命。他率本部人马退至渤海,命人送信与司徒王允,要里应外合共讨国贼。
没想到,七星宝刀削铁如泥,十八路诸侯高举义旗,却都不及一女子的温柔刀催人性命。
那些年里,他纵弟令孙策先锋失利,不与接济使得曹操败兵而回,尊出身至于养虎为患,甚至因不善用人至于乌巢被劫,最终兵败身死,落得个儿子相争、北方一统,所尊之主却是他人的下场。
关中义士何其之多,若能善用何来曹操后世之威?
奉衣带诏讨贼之有名之师,终于都付予他人。
“姑娘,知道的不少。”那人又饮了一口酒,意味深长地说道。
姒只是一笑,起手弄弦弹起一曲《东风残》。
细雨潜夜物正润,花鸟向阳争。
满园光景自销魂,儿郎铁骨铮。
抛却玉暖软香沉,凌云壮志生。
奈何不知应识人,千红不解春。
少年白发鬓上增,眉间存残纹。
狼籍旧枝残阳横,刀剑作回声。
“不知阁下,可还有些旁的故事?”姒一曲终了,心知那人听得入神,也不在乎他乐不乐意,只如此问道。
只听他“哼”了一声,又道:“你再弹一曲好听的来。”
姒冷笑了一声,便起身直往后院去,还不忘嘱咐小童一句:“让他喝完了赶紧走。”
小童闻言笑道:“从没见过姑娘对谁这么不耐烦。”
姒白了那小童一眼,便转身往后院去了,屏息凝神随风而去,再现身时便是在江风之中了。
姒往下看了看,心中直道:这个穷奇,当真是发了善心。
姒想了想,便起身隐入云端,只拨开云雾淡然看着人间。
既有东风之便,姒如是想着,便念诀取来了琴,起手将《东风劲》弹起。
“赤壁之火与阿房宫之火,哪个更好看?”
“九叔?”姒一曲已毕,听得有人说话便先将琴收了去,才转头来看向蚣蝮,叫了这么一声,略顿了顿又道,“你怎么在这?”
蚣蝮笑了笑,应道:“这话该我问你。”
西山深处,草木掩映之中,流岚萦绕之处的清泉之后,姒循着神力所在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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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有了那句“犬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之后,他能静心修身,却没想到仍是这般。
“姑娘既不喜欢,怎又由着他糟蹋了那么些好东西?”
那姑娘转眼来看向这小童,笑而不语。继而她起身,来到那药柜前寻了一会,从一格中取出一根柳条,唤来了后院酿酒之人,嘱咐道:“这次,可要看仔细些!”
酿酒的那人低眉颔首,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接过了柳条,只应了一句“是”,便退回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