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秋色虎目暴绽精光,正要一鼓作气将他压倒,忽地两胁剧痛,竟遭两柄薄刃青钢剑贯入;喉头一甜,一抹鲜血已溢出嘴角。
唐承运双手持双剑,正被自己牢牢压制,除非他有四只手,否则如何能够?
韩秋色强忍剧痛,赫见唐承运两只袍袖滑落肘间,露出一对铸铁般的黝黑手掌,左右食、中二指间各箝着一柄薄刃青钢剑;而双手的中指与无名指之间,则箝着另外两柄、也就是刺入自己胁下的,与前两柄一模一样的薄刃青钢剑!
近距细看,唐承运十根手指的指节比常人更长,骨节突出,指间的肌肉异常发达,布满突疣般的硬茧,尤其是箝着第二对剑的中指、无名指,其扭曲灵活的程度,简直就像第二只、第三只食指一样。
三指间不但能夹着两柄剑与韩秋色过招,还能在架住来剑的一瞬间,将第二对剑往下分刺,制住韩秋色。
韩秋色想起曾在平望都街头见过的卖艺人的手法。卖艺的郎中取八文铜钱来,双手各置四文握起,每每双拳交错、吹一口气,则右手剩三文而左手变五文,如此变换不休,有个名目叫“八仙过海”他私下缠着郎中欲一窥秘诀,郎中将一枚铜钱置于指间滚动,又将铜钱平放于掌心,翻掌朝下而钱不落地。“若韩大爷能练到以掌纹夹住铜钱,这门戏法便是小成了。”
郎中笑着说。
“我不信。”
韩秋色哼笑:“你能用掌纹夹住铜钱?”
“小人不用掌纹。”
郎中道:“小人练此道已超过二十五年,掌中每一条纹路都练出了茧子,茧子又化成皮褶,最后竟成了一只小小的皮膜口袋。小人一只掌里能塞入五枚铜钱,八仙过海又有何难?”
“精通拳脚”不过是唐承运的烟幕,“幽冥鬼手”其实是指力的武学。
不仅练到要持兵应敌,更须将兵器在指间自由变换。
“我服了!”
韩秋色哈哈大笑,鲜血混着唾沫淌下颈颔;唐承运默然良久,忽然抬头:“你这路剑法有些意思。”
韩秋色又咳出几口血沫子,无视两肋正插着利剑,豪迈大笑:“不瞒前辈,方才所用乃晚辈自创的一路刀法。”
唐承运疏眉一挑。“那是你自创的刀法?”
“正是。”
唐承运难掩错愕,几度欲言又止,半晌才垂眉道:“叫什么名目?”
语气竟自有一丝萧索。韩秋色微笑道:“叫‘无心刀’。我那牛鼻子师父使剑是飘飘欲仙,老子差得远啦,也只能这般混赖。”
唐承运嘿的一声,拔剑撤手。韩秋色咬牙闷声,仰头滚落板凳,单臂捂着肋下伤口,欲拄剑起身,无奈内外交煎、新旧相叠,又吐出一口鲜血,半身染红,竟难撑立。
“共是一百零三招.”唐承运淡然道:“你赢了,年轻人。你们走吧。”起脚一蹴,石磨翻落地面。安生被制住的穴道早已冲开,忙一跃而起,直奔出数步才膝腿一软,肩上创口之疼与胸背淤血之痛一起迸发,咬牙撑住疲软的身体,奔过去将老韩搀起。
五禽门众人面面相觑,但虎灵君出口无回,松乐萱低声凑近杜平川耳畔,粉唇轻合几下,杜平川回头一招手,阿呆便被放下船来。
鱼诗兰咬着唇道:“老灵君!你一人快意,却要害苦五岛之人!”
唐承运冷笑道:“世上也只有你,没资格说这话!”
鱼诗兰铁了心要留人,纤足跃起,居高临下,挥掌拍向韩秋色的头顶。
唐承运霍然跃起,右手五指洞穿板凳,就这么提着横挥出去,与鱼诗兰隔空对了一掌,侧身道:“还不快走?”
安生与阿呆一人一边,搀着老韩踏上码头,直奔唐承运的竹篙小舟。
唐承运知她“傀儡掌”的厉害,提着板凳一指,两人相隔足有四、五尺远,冷然道:“鱼家娃儿!老夫今日倒要看看谁能留得下他们!”
鱼诗兰粉面煞白却忌惮“幽冥鬼手”的厉害,不敢近身与他缠斗。
安生等三人万般艰难地来到船边,正要下去,水面忽有一道凌厉刀气,呼啸着划水而来,所经之处白浪掀起数尺高,眼看就要将三人劈成两半!
“留神!”
唐承运感应气机,未及回头,抢先飞起一脚将石磨踢过去,转身时人已纵出,左掌指间带风,“呼!”
一声甩出一杆卅六斤重的九曲月牙戟,右手板凳径向刀气扫去!
安生等三人及时趴下,刀气自头顶掠过,轰然一声,石磨、曲戟应声两分,唐承运挥凳一格,整个人被撞得倒飞丈余,落地时不由得踉跄几步,咬着一口鲜血稳住身形,手中木凳一停,倏地四分五裂!
“退……退下去!”
他手抚胸口,让安、韩等三人先退下码头,一张黒黝红亮的面皮涨成紫酱色,浑身剧烈颤抖,似忍受着极其巨大的痛苦。杜平川看出异状,扬声道:“老灵君!可是丹效过了?”
鱼诗兰蹙眉道:“应是为挡那一刀,提运内力超过八成功力,仙丹的效力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