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没喘上几口气,杜世闲便看到小谢一口血喷了出来,钟衣那带着烈火的一掌,正拍在小谢的脸颊之上!
杜世闲忙惊呼起来,这小谢,半年来纵情声色,武功不进则退,虽有二十年根底撑着,看似如常,实则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哪还会是钟衣的对手。
杜世闲不知所以,还以为小谢喝得太醉了,忙起身欲上,钟衣已先笑了出来。
“哈哈,不堪一击!逍遥真人调教出来的就是这种货色?好不如本座随意指点几句。”
杜世闲闻声震怒不止,正要出声呵斥,小谢却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扭头看了杜世闲一眼。
这一眼,决绝,而又坚毅,杜世闲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忙开口道:“小谢!”
小谢微微一笑道:“小谢也是你叫的?”
话音未落,小谢便长剑一挑,正挑起郭废的尸首,整个人便凌空而起,向着远处跃去。
钟衣忙怒吼一声,紧跟着小谢飞奔过去,欲要抢下郭废的尸身,杜世闲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忙快步跟了上去,也来不及出声招呼众人。
那两个都有内力托底,杜世闲却使不出内力来,只能凭着身体素质追赶,待到跑到村外的矮山边时,眼前早失了小谢的身影,只有钟衣扶着郭废的尸体站着。
钟衣正看着矮山之顶。
杜世闲跟着看去,矮山的这一面,是垂直而起的悬崖壁,虽只有几处突起的石头作落脚点,但杜世闲自衬若是内力在身,登上这山也不费吹灰之力,心下不觉想着,小谢跑到这山上,还不如在火焰堆里更好出手些。
杜世闲正疑惑着,忽然听见了山顶之上,传来了小谢清冽的话语。
“又度春来一醉。”
钟衣不知所以,杜世闲却猛地惊讶起来,忙大叫一声:“小谢!”
小谢这次,却没有驳斥杜世闲的称呼,声音不停,完完整整地念完了,这首逍遥真人曾念过的小词。
“又度春来一醉,尺素青丝相对。
愈酒愈逍遥,招展鬼神魂碎。
别悔,别悔,风月已难回味。”
这首词,逍遥真人唤作“入梦令”,逍遥真人当时第一次对杜世闲念这首词时,说是自己曾经的岁月,只如梦幻一般,后来梦醒了,便写出了这一首词。
与之同时现世的,还有一式剑招,“春来一醉”。
逍遥真人曾说,春来一醉,汇聚全身内力化作一剑,便能醉己,也能醉人。
杜世闲终于见到,什么叫做“醉”。
一剑从天而降,还未袭身,剑气已割破了钟衣和杜世闲的衣衫,待到依稀能看见人影之时,杜世闲已被迫调动起了内力。
这一剑虽不是冲自己而来,杜世闲却也只得强撑内力才能不受伤害,可自家内伤在此,内力刚一涌出又被剑气压滞下来,只一瞬,杜世闲便眼前一黑,突然栽倒在地。
临闭眼前,杜世闲只看到剑气之后,满头白发飞如落雪。
不知过了多久,杜世闲终于睁开眼来,还未回过神,便先发觉浑身疼痛。
淤伤遍体。
杜世闲忙挣扎着坐了起来,本还要辨别方向,可只一眼,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头顶无光,四下漆黑。
杜世闲稍摸索一遍,四周都是碎石块。
杜世闲正疑惑着,忽然,前方亮起了一道光。
黑暗之中遇见光明,杜世闲哪还忍得了,忙强忍着疼痛走向光明。
随着光明愈亮,杜世闲终于知晓,自己应是身处一处地洞之中,也不知是自然形成的地洞,还是“春来一醉”砸出了窟窿。
杜世闲继续走着,还未走近,便看到一个独臂的人影。
那人像是听见了杜世闲的声音,猛地扭过头来。
钟衣的衣衫不知何时尽碎,整个人就像是被鲜血临头浇过一般,直像是个血人。
只有那两只眼睛,透出野兽般的怒意。
杜世闲忙仔细瞧去,钟衣的脚边,一块碎裂的古朴长剑,小谢戴满戒指的一只手,和,郭废的半个头颅。
钟衣身旁,一处更深陷的地方,还有混杂在一起的碎肉和剑片。
春来一醉,竟如此骇人听闻,若不是亲眼得见,叫人如何能信?
杜世闲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不知是为“春来一醉”的威武,还是为钟衣的目光。
钟衣已冷笑起来。
“桀桀,本座没死,你可要死了。”
杜世闲心下一惊,还未动作,光明变归入黑暗。
下一刻,光明炸在了杜世闲的胸膛之上。
一口血喷了出来,杜世闲已是眼冒金星,还未动作,又一团火焰袭来。
不出片刻,杜世闲已身形晃动,站都站不稳了,可钟衣便丝毫不停,光明又起。
透过迎面而来的火光,杜世闲正看到一个血人正躬着身子,呲牙咧嘴地向着自己扑来。
鲜血中的两只眼,透着择人而噬的精光。
就像是,中了猎人埋伏的野狼,饿了三五天后,终于看见食物一般。
火焰临近,冷风呼啸。
光明大作!